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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白十二的预料,将将入夜的时候,她才得以从白楠那里脱身。
她在白楠那里逗留期间,白楠没再翻出或者想出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她在距离正确答案只有最后一步的时候被绊住了——而且白十二其实并不能十万分笃定地证实她的那些猜测。
白十二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回了一趟倚竹楼,出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因此即使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她还是忍不住折回去了一趟,做点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顺手抓了点散碎银两塞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连句话也没给宫女们留下——她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满是“公主居然要主动单独出门?”
的诧异。
别说她们了,连白十二自己都觉得自己一个人跑到宫外去是件过于稀奇的事,这件事明明应该很普通的,她做起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并且还开始后悔自己平时脾气太好。假如她平时就是个暴躁易怒的人,这会儿大概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侍卫把眼中的诧异全部给收回去。
等到出了宫门,踏上京城的街道,白十二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感到大惑不解:她不过是出个门而已,为什么感觉会这么古怪?因为她脸皮太薄吗?
这是第三次了。站到公羊府门前的时候,白十二心想。
八岁她第一次来到宫外,是被公羊大人带来了这里,时隔多年和白楠一起出宫,还是来这里,她没想到第三次出宫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第三次出宫居然依旧是为了来公羊府。
她倒是想到了公羊辰会在她敲门之前就主动开门这一点。
“恭候多时了,公主殿下。”
公羊辰手中提着一盏小灯笼,把白十二让进了门,向街道两侧张望了几眼,好像在确认有没有人跟着,“快进来吧!”
他脚步急促地走在前面,看上去和平日那个总是气定神闲的公羊辰判若两人。
会客厅的灯看样子也早已点上了,桌上还备了泡好的茶和两个茶杯,公羊辰在其中一个杯子旁坐下,示意白十二坐到他对面。
“公主,我算到了你要来,却没有算到你所来为何。”
“公羊大人。”
白十二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说出公羊辰三个字,她总感觉现在的公羊大人紧张得如同惊弓之鸟,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受到刺激,“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请问吧,公主。”
公羊辰自认为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屑于去研究那些,但常年跟随皇帝身边,他还是养成了一些该有的习惯,一句“臣一定知无不言”涌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他看着白十二,缓缓地说,“先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
入夜的公羊府恐怕比白十二的倚竹楼还要安静,已是深秋了,窗外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偶尔夜风穿过树叶,带起一阵沙沙声,很快又重新归于寂静。公羊辰站起来,点起了窗边原先灭着的几盏灯,他点灯的时候一直在朝着窗外看,好像在盼着什么来,同时又盼着什么不来。
“第一个问题。公羊姑娘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进宫?”
觉得自己在皇宫必会遭罪么?受不了一辈子待在那囚笼里么?总归是有个原因的。
公羊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过来问白十二:“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小时候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那自然。”
白十二垂下了眼睛,看向自己的伤腿,她时常觉得自己能透过衣服看见小腿上狰狞的疤痕,“堪称刻骨铭心,永世不能忘却了。”
“在那之后,她不愿意再见任何外人,但是一次偶然当中,我带她进宫,让她看见了太子殿下。”
灯火忽明忽灭——今夜的风有这么大吗?白十二疑惑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公主,你觉得一个帝王,最要紧的是什么东西?”
白十二思忖了片刻:“最要紧的是还会害怕。”
“害怕?”
自白十二迎进来之后,这还是公羊辰的第一个笑容,虽说十分勉强,“真是个有意思的说法。”
“怕祖宗教训,怕圣贤之书,怕官逼民反,怕有违天理,怕有悖良心,怕身后留不下好名声……总得怕些什么的。”
白十二解释着,“我这答案其实不那么切题,不光是皇帝,这普天之下的人,都该怕点什么。”
“当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公羊辰说回到了刚才的事情,“回来之后她才告诉我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就像是曾经看到你身着龙袍坐在皇位上一样,公主,她也看见了继承皇位的太子,而且就如同你所说,太子有她这个谋臣……还有什么好怕呢?”
啊,是了,白楠和白临不同。白临信算卜之术,但他同时也怕算卜之术,这种畏惧让他不敢完全地利用算卜之术,而且,公羊辰的卜卦是人算,人算总是有疏漏的,以白临的小心谨慎,他不敢把全部都押上去。
白楠就不同了,她心中对算卜之术没有敬畏,无论什么术法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可以握在手中,可以完全由她掌握的工具。
“如今的太子心中,必然有别的东西可敬畏。依我之见,假以时日,她将是大梁的明君,然而太子若得了天算,得了天助……公主!这是捧杀!除了太子身上天理良心的枷锁,令她无所顾忌,令她走到歪道上去。”
公羊辰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女儿……她不能!她自己也知道她不能!她不能给某个人当谋臣,她知道得太多,如果给某人锁住,那人必会变得无所敬畏,而她,就必会变成帮凶。帮助登基后的太子滥杀无辜、兴兵动武……”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白十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这个答案会这么复杂,许多事情在她脑海中纠缠着,她试图去解开,又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公主,我曾奉命改换你的命格。然而命格没有改成,你丢了一条腿,伤得极其惨烈,可我问我女儿,她说她看到的仍是帝王之命。我对陛下说一切都已经办妥了,然后把这个秘密瞒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我是办不妥的。即使是先皇,也没有你这样强横的帝王命格。”
“可是你刚才说,她看见太子……”白十二僵住了,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过公羊姑娘的那个“预言”会是真的,即使小弟跟她说了“大姐说过的事情不会有变动”
之后,她也孜孜不倦地欺瞒自己,告诉自己这其中一定有误。
“是的,她看见你在皇位上,也看见白楠在皇位上,可天不容二日。斗到最后,必然要有一个崩毁。”
公羊辰说到这里,给自己杯中添了点茶,白十二好像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压低了嗓音,近乎带着几分威胁地表明态度:“我不想和她争!楠儿是太子,这皇位本就该是她的……”
“假如你不想和她争,你就得远离皇宫。你愿意?”
“皇宫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眷恋的,唯一的顾虑,可能只是舍不得母亲罢了。”
白十二毫不迟疑且无比坚定,“我不想和她争。我对那个皇位没有半点兴趣——不是每个人都想坐那个位置的,公羊大人。”
公羊辰又在往窗外看了,这次白十二注意到了他满眼的血丝,以及始终颤抖的双手。
今天白十二出宫的时候没带任何武器,她本想拿着自己的小□□以防万一,但想想还是罢。
现在她开始有些后悔了。
“如果她一生远离皇宫,那么你便会坐上那个你没有半点兴趣的位置,公主殿下。没有天算相助,太子殿下的命格斗不过你的。但要是她进宫了,当了太子的谋臣,那么……太子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你,公主。”
白楠会如此吗?
对于公羊姑娘来信中的占卜,白十二从来是不假思索的深信不疑,她现在想到了,那些信为什么永远只说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永远不说来龙去脉和占卜的结果?想是怕她犹疑,怕她会不信吧。
“第二个问题。”
公羊辰催促她,“快问吧,公主。”
“第二个问题,如果太子已经知道了公羊姑娘的名字,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方法补救?”
公羊辰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并没有如白十二想象中那样激烈,他抿了一口茶,平静地问:“哦?她知道了?”
“尚且还不知道,但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公羊辰举起了两只手,用两根食指和两根大拇指拼成一个三角形,问白十二:“公主,如果这是个等腰直角三角形,食指的这两边都是三,底边多长?”
“大概是四。”
白十二还没来得及问公羊辰为何忽然算起了这个,答案就已经脱口而出,“四点二。”
“再往后呢?”
“公羊大人,别说笑了,再往后是无穷无尽啊。”
“我辈便是这无穷无尽的数。”
公羊辰把手放了下来,“常人的命数,天地的运数,再怎么庞杂,总可入式,总可算出一个结果来。公主的命格之数写到纸上去如此复杂,可我终于还是算出来了。然而,我辈之命数,无穷无尽,任凭你有什么神通,也无法算透。但,有一个法子。”
他没有再讲下去,可白十二已经明白了。
“啊……名字,便是你们能入式的命数,是吗?”
“是。知道了这个,便可去造一把锁——拿来锁命的锁。当年,我正是想用此法来锁住公主,可是公主的命格太强太硬,锁松脱了。那锁,常人都可去挣脱,然而我辈窥破太多天命,天有意收,只要被会造命锁的人知道了名字,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公羊大人。”
白十二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了这件事,我本不该问第三个问题了,但我想了想,还是非问不可。能否告诉我,您大女儿的名字?”
“……公主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点私心。”
公羊辰似乎有所触动,然而他刚想说下去,外面就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喧闹声。
“公主,快随我来。果然有危险了!”
他重重地摔下茶杯,引白十二来到公羊府的后院。
后院里站着一匹马,公羊辰拍了拍马背上挂着的一个袋子,告诉白十二:“这里头装了弩和弩箭,公主有需要的时候就用。现在骑上马从后门出去,去郊外,当年你伤了腿的那座山,到了山脚下,你就明白了。”
“可是……”
“快点!”
公羊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我得去前门,给他们开门了。”
白十二对卦术其实是心怀畏惧的。真是奇怪了,这一点上,白楠一点也不像白临,反倒是她和白临十分相似。天意总是弄人啊。
这是白十二翻身骑上马之后所想的第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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