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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下聘
府厅内寂静无声,
一旁的香炉中细烟袅袅，带着似有若无的檀香。
乔绾坐在主座前，一手托着下巴,
看着已经懒洋洋坐在自己对面的景阑，手指不经意地点了下脸颊。
景阑好整以暇地任她打量着，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啜饮了几口。
“你想娶我？”沉寂半晌,
乔绾打破静默,
幽幽问道。
景阑拿着茶杯的手微顿，垂下眼帘不看她,
低咳一声道：“只是觉得你那日说的那些甚有道理。”
乔绾仔细思索一番，的确，他此刻应下婚约，不止能堵住乔恒的心思，往后即便要毁约,
也便宜得紧。
可想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不以姻亲大事开玩笑”,
乔绾默了默又问：“你爱慕我？”
“咳咳咳……”景阑呛了一口茶，手中的茶杯也剧烈摇晃了下,
热茶洒在他的衣襟上,
他匆忙站起身扭头瞪向乔绾，“你胡说什么,
小爷爱慕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本质问的语气偏偏到最后多了几分困惑。
景阑怔了下：“你是说……”
乔绾看着他这一副俨然被“玷污”的表情，心中不觉轻松了几分,
斜睨着他：“你激动什么？”
乔绾道：“我们定亲。”
“你和景家那小子的婚事？”乔恒提起这事，显然心情还算不错，眉眼开阔了些。
景阑因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许不解：“什么？”
乔恒半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一声：“她也是担心你，同父皇一般。”
乔绾沉寂片刻，认同地点点头：“的确，一介纨绔浪荡子。”
景阑沉静地凝视着她：“巧了，小爷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眼下陵京局势微妙，乔恒还提出这般苛刻的条件，不外乎……想要景家的兵符罢了。
乔绾接过孙连海手中的丸药，顺口吃了下去，随后道：“父皇，绾绾还有一件事……”
乔绾心知，乔恒大抵也察觉到了如今陵京的变动，心中正忧虑着呢，
她走上前，笑盈盈道：“父皇。”
赍帛五百匹。
乔绾一怔，和景阑的亲事本就是一时权宜，她只是没想到乔恒竟这般心急。
乔绾看着早已备好的册子，只怕今日即便自己没应，乔恒也会逼着她应下的。
他大抵是才从宫中出来，仍穿着一袭赤色圆领官袍，妥帖地戴着墨色乌纱帽，看见她少见地没有多言，只顿了顿让步在一旁。
还有金帛首饰数不胜数……
“绾绾，”乔恒看着不言不语的乔绾，恩威并施道，“这几日景家会去公主府纳征，朕到时便下旨昭告天下，给你和景家那小子赐婚，定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典礼。”
景阑看着她浑然不在意地说出这番话，眉头紧皱。
乔绾不悦地瘪瘪嘴：“三皇姐说是去探望我的身子的，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往也没这般好心过……”
一直到临华殿，乔恒早已在里面等着了，里面用来平心静气的檀香比以往要浓郁的多，可即便这般，乔恒的眉眼仍肉眼可见的烦躁。
乔绾站起身，抬了抬下巴看着他：“明日父皇召我入宫。”
乔绾虽不解景阑为何会在这里，可周围全是宫人，也便未曾开口，径自入了宫。
乔绾靠着马车，想着下旬的宫变，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景阑一字一顿地沉声唤：“乔、绾！”
“那小子下朝便来找朕了，说是此事总不能让你先来提，”乔恒揉了揉眉心，笑道“不过我也同他说了，想要尚公主，这婚嫁聘礼皆不能少。”
乔绾惊讶：“父皇知道？”
千匹骏马良驹。
乔恒看见她，勉强平复了下情绪：“来了。”
钱五十万。
乔绾说完话，转头看向景阑：“如何？”
说着瞥了眼孙连海。
虽然，注定是一段难以持续太久的姻亲。
孙连海将一封册子呈给乔绾，乔绾看了看乔恒，翻开册子。
“小爷何时激动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激动了？”景阑几乎立即回应,
待说完他方才察觉到自己过激的语气,
悻悻地顿住，重新坐回座位上，“小爷本就是这脾性。”
却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景阑。
乔绾点点头，不解地上前问道：“谁人这般大胆，竟惹得父皇烦心？”
乔绾心中“咯噔”一声，果然，她的府上到处都是乔恒的人。
*
乔恒的人是在第二日未时前来接的她。
乔恒睨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只停顿了一会儿沉沉问道：“昨日昭阳去了你府上？”
乔绾却拍了拍手笑出声来：“好吧。”
乔绾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许久开口道：“我这人名声不算太好，爱慕虚荣且骄纵蛮横，莫说是松竹馆，以往便是青楼也凑过热闹，但凡奢靡些的铺子没有不认识我的，那些人嘴上恭恭敬敬唤我一声长乐公主，背地里便说上一句‘不知体统，寡廉鲜耻’更是常事……”
这几日……
他真的很心急。
乔绾心底讽笑，仍脆生生道：“绾绾多谢父皇。”
乔恒面露疲倦地摆摆手，孙连海识趣地上前伺候着。
乔绾拿着册子退出临华殿，许是没了那股浓郁的檀香，她心中陡然舒坦了许多，可走到宫道，凉风一吹，乔绾只觉肺腑一阵阵难忍的灼痛翻涌上来。
乔绾忙扶向一旁的宫墙，却因着喉咙里那股温热的痒意，低低闷咳一声。
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乔绾只当倚翠跟了上来，哑声道：“我没事了，倚翠。”
拍打着她后背的手微顿，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乔绾蹭了蹭唇角，转头笑道：“倚翠，等回府后，咱们……”
她的话断在嘴边，眨了眨眼，看着身后穿着官袍的景阑，好一会儿张了张嘴：“是你？”
景阑笑：“是我。”
乔绾的眼中有些复杂：“你刚刚……”
景阑疑惑地挑眉：“嗯？”
乔绾抿了抿唇，没再继续方才的话：“你怎么还在这儿？”
景阑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色上一扫而过，继而肆意一笑：“自然是怕你临阵反悔，丢了我的脸面啊。”
这人口中果真没几句好听的话。
乔绾剜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册子拿给他：“这些你都看过了？”
景阑随意翻了几页：“嗯。”
乔绾宽慰他：“你且安心，你便随意挑些不值钱的送到公主府上便好，也浪费不了太多钱财，等到……”
“乔绾！”景阑蓦地打断了她，脸色沉了沉，气笑了，“你觉得小爷拿不出这些？”
乔绾想到景家也算是数代名门，沉吟片刻：“只是觉得不值。”
景阑越发气恼，在她跟前徘徊了几步，神色总算平静了些，看了眼四周方道：“乔绾，你可知我父为何死守着兵符？”
乔绾怔了怔。
“今上多疑，我父即便忠贞无二心，也难逃猜忌，倘若他草率地将兵符双手奉上，只怕整个景家没了护身都将遭遇不测。父亲早已厌倦官场沉浮，所以我父想让我娶你，和圣上结为亲家，打消圣上疑心，再将兵符奉上，寻个借口离开陵京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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