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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向这边时，赵墨亦察觉什么，鼻尖动了动，忽然露出嫌恶之色：“有烦人的家伙来了。”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烦人的人了。”走到摊位前的青年闻言，虎着脸反击，“你不仅烦人，而且讨人厌。”
赵墨闻声横挪至五米之外，反手把书挡在身前，盯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防火防盗防制杖”意味。看他那警惕又厌恶的模样，不难想象，若非此地人多眼杂，又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他是真的会毫不留情地对青年发动攻击。
青年同样如此。
拎着筷子围观的舒流萤见二人一碰面就跟吃了炸.药.桶的刺猬似的针锋相对，第一反应是：“你俩要打找个箕角旮瘩打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哼。”赵墨犹豫三秒，放下书暂时偃旗息鼓，但炸起的次依然直挺挺竖着。
青年干脆将他当空气，三两步跨近摊位，鼻尖动了动，突然眼睛一亮，双颊泛起诡异的红晕。他指着油锅中炸得外皮酥脆的豆腐，严肃问道：“好吃吗？”
“不好吃不要钱。”舒流萤笑眯眯挥了挥筷子，无视赵墨投来的充满了抗拒的眼神。
生意上门哪儿有不做的道理，更何况这人不但能送钱，还能送鸡汤值，妥妥的大金主啊，他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往外推。
“给我来十份！”在美食面前，一切恩怨情仇都是纸老虎，青年立马放下成见，伸出两只手各自竖了一只食指。
说实话，舒流萤很想吐槽那其实应该用来表示“十一”。可谁让顾客是上帝呢？他出钱，他开心就好。
把之前做好的两份臭豆腐递给旁边不知对谁虎视眈眈的赵墨，舒流萤又快速做了十份，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两碗两碗往摊位五米外的公共座位上搬。
他觉得，这一幕应该能让他笑个一两天的。
笑着笑着，舒流萤无意间回头一瞥，发现赵墨居然还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站到了自己身侧，边用勺子舀臭豆腐里的汤边看他的《稻田里的守护者》。
“你怎么还在？”舒流萤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漫不经心地挥手：“要看书回你的贴膜摊上去，对了，城.管.大队经常从这里经过，你小心自己的盗版碟。”
话又说回来，他和舒皓月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儿贴膜卖碟的？难道真的是精神病人思路广？
“不用，那里皓月叔叔看着呢，我要在这儿保护你。”赵墨头也不抬，“吸溜”一口喝了勺里的汤，继续伸手去舀，“你别看那家伙现在人模狗样的，他的危险系数比我高得多了，一言不合就拆家拆楼，狗链子都栓不住。”
“……你说的是人还是哈士奇？”舒流萤眼角一抽，总感觉他话里有话，而且隐藏的信息量颇大。
“他不是哈士奇那种战斗力人畜无害的生物，他是神经病。”赵墨用大拇指搓着书翻页，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书上，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漠飘忽，“而我就是栓住他那条链子。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那么讨厌对方？”
链子禁锢住发狂的狗，同时也束缚了自己。
“……”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他无法理解赵墨为何能以如此风轻云淡的口吻将讨厌的人比作狗而把自己比作狗链，二者从侮辱人的角度来看并没有本质区别。
果然他不认舒皓月那个爹是对的，他一点也不想成为这群神经病中的一员，即使他们很有钱。
舒流萤发自内心地庆幸自己的选择，并打算将此举措坚持到底。恰好这时，大批顾客陆陆续续进入小吃街，被他摊位这边传出的香气勾了过来，他忙着做生意，也就不再深思。
不过，在他的臭豆腐摊对面，倒是有人一直关注着他。
头啾脚踏人字拖，坐在一堆盗版碟后面的舒皓月麻利地为一位中年妇女贴膜，不时抬头看看舒流萤那边的状况。看到排队的顾客将自家儿子严严实实挡住，他不悦地蹙眉，却谨记着初见那日儿子说他太“冷”的话，并未释放周身天然而生的寒意，让他可怜的顾客躲过一劫。
然而那妇女并不知道自己在作死边缘试探，笑容可掬地跟他絮叨个不停。从油米涨价说到国际贸易战，好像憋了几十年的话匣子，嘴巴从坐下到现在一刻也没停过。
关键是，她说就说吧，反正舒皓月的耳朵自带隔音功效，听一句丢一句。但她却偏偏不满足于这种平静的试探，非要在作死的深渊中起舞，说到一半，居然跟他互动起来了。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哪里人啊？家里做什么的？”中年妇女兴致勃勃地问，眼角挤出的褶皱中还藏了几分意味不明的跃跃欲试。
舒皓月斜睨她一眼，冷冷道：“除魔卫道，护我河山。”
“……哟，阿姨我这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不像啥正经营生啊。”妇女哽了哽，挠挠刚做好的离子烫黑发，很快又调整好心情，继续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脚踏实地，容易眼高手低。像现在这样的世道，一份安稳的工作比什么都有用。听阿姨一句劝，贴膜是没有出路的，有机会就去找份正经工作吧。”
舒皓月心不在焉，听十句只有半句进了耳朵，随口“哦”了一声。
似乎不满他的敷衍，妇女皱了皱眉，没过多久好像想到什么，又缓缓舒展开，换成和善的笑容：“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应该还没成家吧？阿姨觉着你合眼缘，将来定有大出息，要不要阿姨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句舒皓月听进去了，他把贴好钢化膜的手机递过去，遥遥指了一下舒流萤所在的地方。
妇女微愕：“什么意思啊？”
她说完，顺着舒皓月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几个客人走开，露出了舒流萤的身影。
“那是我儿子。”舒皓月认真道。
“……回见。”中年妇女果断拍下十块钱转头走人。
她觉得这小伙子脑子有毛病，在看到他脑门上那撮小啾时就已经隐隐猜到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目光狭隘，任谁看到有人指着另一个看上去年龄与其差不多的人说那是他儿子，都是这种反应。
舒皓月也不在意，他的情况特殊，本就不能以常理看待。
没有顾客上门，乐得清闲的舒爹拿起一张盗版碟用来撑下巴，眼巴巴看着宝贝儿子的摊位，炙热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人群落在舒流萤身上，执着而又热忱。
即使儿子不认他，他也要努力留在离儿子最近的地方，绝不能再让十八年前的事重演。
他的亲人就那么多，如今在世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一个都不能失去。
……
对于舒流萤而言，他的日子从未像这段时间般平静安稳过。
不缺吃少穿，不用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祸事，不会抬头便看到晦暗得透不出任何光芒的天空。离开黑区后，他好像立刻便融入了正常人的世界，从前设想的隔阂一点儿都没出现。
当然，这大部分得归功于赵墨与舒皓月。他们刷好感度的方式一个塞一个逗比，每天忙着与他们斗智斗勇相爱相杀，舒流萤根本没有产生隔阂的时间和机会。
而且自从他开始卖臭豆腐后，早上睡懒觉的福利便被迫取消。赵墨与舒皓月每天七点就来按门铃找他晨跑，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他要不开门就一直按，还按得很有节奏，三长一短、三长一短、三短一长，然后循环往复，简直像创作了一首魔性的歌曲，搞得现在一到早上，不用他俩按门铃，舒流萤脑海中都会自动播放那洗脑的旋律，自己把自己吵醒。
好在晨跑结束，有舒皓月亲手做的爱心早餐抚慰他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身心，否则用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因为不能睡懒觉而跟他们同归于尽。
其实，以前舒流萤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只能说幸福的生活让人腐化啊。
除晨跑外，其余时间都属于舒流萤自己，赵墨与舒皓月不会来烦他，只一如既往地依靠各种外卖刷存在感，这已经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他很少出门，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家里上网跟微博热搜榜里的“杠精”拼口才，虽然拿不到鸡汤值，但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消遣。直到下午小吃街开始营业，他才会过去做他的小本生意挣钱。
而这，是舒皓月二人一天中唯二能与他正经打照面的机会。
舒流萤的生意很好，这归功于臭豆腐制作机做的豆腐实在太美味，每次那个味道一飘起来，别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都忍不住偶尔偷吃一两块，这也决定了在营业过程中，他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令他惊讶的是，舒皓月与赵墨经营的贴膜加盗版碟摊位生意也非常不错，一是因为有帅哥坐镇，二也是舒皓月贴膜的本事和赵墨嘴炮推销的本事高强。
而且最重要的是，平日里经常骑个公务摩托飙来飙去的城.管大哥在他们开业后，居然一次都没来过这里，这一发现让舒流萤更加坚定他们来历不凡的想法，然而他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反而想翻白眼。
有那能力干点啥不好，非要用在阻拦城管上，最要命的是他俩还是卖盗版碟和贴膜的，舒流萤都为他们感到丢人。
至于那个让赵墨损得像只哈士奇还没有名字的青年，他已经彻底被舒流萤卖的臭豆腐迷住了，每天傍晚都要来这儿吃个十几二十碗，让舒流萤挣钱的同时还在他身上抠了不少鸡汤值。
好人啊——每次看到某人风雨无阻地过来买臭豆腐顺带找虐，舒流萤就不禁在心里发出如是感慨。
生活在匀速前进，有挫折有苦闷，但以有趣居多。舒流萤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以为自己将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至垂垂老去。
然而事实无常，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这天夜里，舒流萤收了摊，独自走在回家路上，以往一有机会便往他身边贴的赵墨与舒皓月难得不在，据说是去办些严肃正经的大事儿了。
不过这句话，舒流萤也就信了个标点符号，他并不认为这两人能有什么大事儿要办，说不定是被家人发觉他们从医院跑出来然后让人给掳回去吃药了。
如此一想，他把自己逗笑了。
前方再拐个弯就是风铃小区大门，忙活半天早已累得够呛的舒流萤加快脚步，想尽快回到家里洗澡睡觉，毕竟他也不清楚明天会不会又被赵墨以自创“神曲”薅起来晨跑。
但他刚加速，就见前方突然劈出一道银白色光芒，弯曲如闪电，周身还缭绕着细小的电流般的波动。与此同时，一圈半弧形穹的东西从半空落下，罩住以舒流萤为中心的方圆二十米范围，正好把他和那道姑且称作“闪电”的东西笼罩其中。
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有留给舒流萤反应的时间，一切就已发生。
冷汗“唰”地从后背流下，冰凉的夜风拂过皮肤上立起的汗毛和鸡皮疙瘩，渲染出刺骨寒意，直冲天灵盖。
而那道曲折盘绕于半空的“闪电”，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对森冷、血腥、充满煞气的蛇瞳。
那居然是条蛇！
舒流萤吓得连连后退，手里东西掉了一地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浑身血液近乎冻结，手脚发麻僵硬，他全靠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行动，可惜没走几步，就被那怪异的“穹挡住了。
静止般定格于半空的银蛇吐了吐信子，蛇瞳冰冷地锁定他，缓缓在空中游弋而来，如履平地。随着它的靠近，一阵灼热而又阴冷的怪异感扑面袭来，舒流萤倒吸冷气，身体死死往后靠，可身后的阻隔坚硬如山，根本不容他褪却。
一圈圈银色波纹悄然晕开，所过之处将空气冻成了冰雪般的色泽，似乎连时间也随之停滞。
值此惊险时刻，舒流萤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
“系统，有解决的办法没有？”他在心里默道。
系统立刻做出答复：“宿主可用现有鸡汤值加上所有晶砂，换主线任务2.0奖励使用权一次。”
主线任务2.0奖励？那把介绍写得语焉不详的剑？
舒流萤这才想起有那个东西，不过兑换一次使用权的代价也太昂贵了吧？
“系统，那玩意儿靠不靠谱？我可不会用剑。”
“不需要你会用剑，只要你拿着它，你就能所向披靡。”系统飞快地以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别觉得一次使用权很贵，这把剑在兑换商店里也是价格上百万的存在，如果作为奖励给你，你有多少能力就只能发挥多少力量。但是使用权兑换的却是这把剑在它的铸造者手里发挥的最强力量，秒一条怪蛇绝对分分钟的事。”
舒流萤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懂了，又好像没懂。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顾不上心疼，直接对系统说：“给我兑换！”
在他与系统交流时，那条蛇也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仿佛有灵智一样，眼里隐隐流露出几分讥讽和轻蔑。
它不疾不徐地行进数秒，似乎并不想对舒流萤不利。然而在他放松警惕时，修长的身躯突然向后一弯折成“s”形，下一秒便如同真正的闪电般疾射而来。
这时，舒流萤掌心亮起了恢宏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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