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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贵妃死了，皇帝是活不下去的。皇帝不是个好皇帝，但是他有个好儿子。
虽然说在南肆看来，阿佑还是当年那个小屁孩，而且阿佑在她和吴废后面前，会一直都是那么一个小屁孩。因为他身居高位，仍然能够宽和待人。他并不会因为过去的种种而心生隔阂，反而将曾经看成他一笔莫大的财富。
吴废后看着面前的皇帝，她曾经想要抚养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个筹码，也是因为冷宫的自己实在想要一个依靠。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找的这个依靠在登上皇位之后还能为自己的依靠。
“吴娘娘，您为何不愿出这冷宫？”
“你问肆娘，为什么她愿意呆在江湖？”
吴废后听到面前的青年这样的问话不由得笑了，都说天家无情，但是这个词在面前这位青年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用。
自己抚养的孩子，最后还是长大了。
登皇位，一年不改年号，之后换元弘治，开恩科。
南肆在逍遥谷和独孤求败两个人赏玩着无瑕子自己收藏的一套瓷杯，兴头都没上，就听到老胡的声音。
“老爷！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中了！中了二十六名！”
“这小子还挺厉害。”
荆棘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谷月轩并不乐意接受掌门之位，他现在为武林盟主忙得昏头暗地，还好他父亲谷云飞乐意帮上一把，不然真的是恨不得远走天涯。荆棘接了掌门之位，但是老胡仍然和幼时一样，称他为少爷。
“你怎么不来告诉我？偏心眼儿。”
南肆丢下一个杯子就愤恨地冲了出去，一把抢过老胡手上的告示仔细看了两眼才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还被点了庶吉士？”
“你才是偏心眼儿，三个徒弟只偏心未明儿！”
无瑕子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也不管自己的动是欺师灭祖，张口就是我委屈我伤心：“好歹你也是他们的师叔祖！”
“嘿无暇，老娘为师叔祖，偏心哪个了？”
南肆叉腰就也张口就来：“棘儿的刀剑双绝不是我教了？月轩他爹我救下的，他内功心法我教的。未明儿去考个试你出力了？你还他们师傅呢？”
独孤求败和荆棘看到两个人又开始吵，对视一眼立刻拉着荆棘刚收的懵懂小徒弟去了湖边，一招一式状似认真地教他练剑，任由两个“老”人吵翻天去。
日子慢慢过，信什么的逍遥谷收了不少，不管是阿佑来的“肆娘娘我有儿子了你来看看么？”
还是未明儿的“官场好可怕肆姑姑我要回家”，南肆都只是回信，坚决不踏入京城一步。倒是雨化田乔装打扮，在京城开了一家古玩店，时不时还能见见成了皇帝的阿佑。
燕宇为前太子，上回“死”了一次之后依旧在青城山坚持自己的剑道。虽说青城山多和道士联系在一起，而先皇就是死在道士手里，但是这样隐藏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意味着燕宇和京中彻底划清了界限了。
阿佑的执政并不是大刀阔斧，反而有点细水长流慢慢把先皇那些傻逼的举措给改过来的味道。朝政清明了不少，尤其是洛阳的买卖又开始兴旺起来，日子好过了，街上的笑声也多了。
而南肆则是基本上一个月被三封信轰炸，阿佑的水磨工夫在坐稳皇位之后日渐见长。实在是磨不过阿佑，南肆在阿佑那可怜巴巴的“肆娘娘，你就来看看阿照吧，他还多了个弟弟呢，你都没见过。”
哀求下，叹着气和独孤求败收拾行李，去了雨化田的铺子。
见到雨化田这位长期合伙伴，南肆还有些惊讶。这位曾经的西厂厂……公已经完全褪去了那种装太监的不和谐感，看上去虽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眼，但是眼神和举止之间还是看得出来那种来自宫里消除不掉的印记。独孤求败看着南肆的样子暗自警惕，把雨化田再提高了一个等级，笑得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雨化田停下手里握着的两个铁球，皱着眉头的样子依旧俊朗。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独孤求败一样，还给他露出了一个“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笑容。
“你们俩别闹，我是来看阿佑和他儿子的，不是来看你们斗的！”
南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这个雨化田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对着南肆微微一笑：“难得见面，不由得有些欣喜若狂。”
你们的表现可没有欣喜若狂的意思。南肆索性不说话，只是看着雨化田古玩店的那道暗门发呆。
还没等到阿佑来，先等到的反而是东方未明。南肆死命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还没把他赶到一边，就看到一脸惊讶抱着娃走出来的阿佑了。
“算了，反正你们都见过了。”
南肆放开揉着东方未明头发的手，对着站在阿佑身边的羞涩女子微微一笑：“你夫人？”
“是的，我夫人。”
阿佑咧嘴一笑，样子和小时候倒是一点没变。南肆拍拍手，拉着张皇后做到自己边上，然后接过了皇长子朱厚照，和他大眼瞪小眼。
皇家的孩子身体弱的话一般都有什么内幕，但是如果身体太好的话……怎么破？
皇家毕竟是皇家，南肆捏着朱厚照的手腕，阿佑的根骨就很好，没想到他儿子比他更好……怪不得是日后封号都成了“武”。
“他喜欢什么？”
朱厚照明显还不怎么会说话，虽说别扭但是也不会乱动，很乖地坐着。南肆问的是张皇后，张皇后笑了笑，有些无奈：“就喜欢跑跳，抓周的时候抓了把枪呢。”
“不错不错，身子骨好就什么都好。”
南肆笑了，张皇后是个很温柔的人，和阿佑之间的气氛也无比融洽。雨化田半闭着眼睛听着他们拉家常，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甚至于更深了。
“肆娘娘，阿照能和您学武么？”
“我这儿都丢给你一个苦力了你还想拜托我？”
南肆开了个小玩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窝在角落使劲降低存在感不肯出声的东方未明：“喏，我不知道多少代后人的徒弟，根骨不差当年我师兄。”
“是么？那看来以后要多交东方卿家入宫闲聊了。”
阿佑笑着用手里的扇子拍了拍手掌，在南肆看来甚至于还有些纨绔子弟的味道，不由得笑意更深：“这一路走来，感觉如何？”
“若不是四娘娘和雨先生，怕是多灾多难。”
阿佑听到南肆的话叹了口气，他从未看清过呆在这个位子上有多艰难，但是真的艰难如此，难免还是有些吃不消。想到这里，阿佑说话的时候不免带上了一丝埋怨：“高祖皇帝为什么要取消丞相制？真不知道我有多累么。”
“不是有内阁么。”
南肆捂着嘴巴笑，她不想插手阿佑的朝政，听着阿佑抱怨已经是极致了。张皇后看着南肆，她实在是不相信面前这位年轻女子竟然是当年抚养自己丈夫长大的人。
实在是，太年轻了。
“皇上，该回宫了。”
雨化田突然出声打断了阿佑的抱怨，微合的眼睛也睁开了，眼睛里面的光彩让张皇后下意识缩了一下。南肆握住了张皇后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对着阿佑再次笑了：“我以后可能不常来了。”
“肆娘娘……”
“阿吴肯定特别讨厌我经常来。”
南肆开了个玩笑，她也思念当年那个冷静的女子，但是她的状况注定还是不相见的好：“依旧写信便好，江湖上若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压着。”
“还有东方卿家？”
“嗯，这小子随你压榨，就是欠揍。”
阿佑看着快要泪流满面的东方未明团子笑出了声，一手抱着朱厚照一手拉着张皇后，通过暗道消失在了这家不一般的古董店里面。
雨化田看到皇帝皇后走了才继续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我就不送你们了。”
“好好活着别死了。”
南肆也没说什么好话，扔下一句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挑衅的话便带着东方未明离开了。
如今朝中安定，老臣稳着后继有人，暗处还有雨化田帮忙看着，自然是用不着她什么事情了。阿佑的身体很好，也不会只在皇位上十八年便去了。朱厚照这个小家伙会有弟弟，会长大，不会依旧和个孩子一样恣意妄为。
这么一想，自己又开始无聊了呢。
南肆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握着自己手的独孤求败，无聊是无聊，但是因为旁边这个人却不会觉得孤独。
“独孤？”
“嗯，我在呢，在想什么？”
“我觉得有些……”
南肆还没把话说完，就看到了盘旋在天上的一只熟悉的肥鸽子。当场脸黑的南肆差点就把咕咕拉去炖汤：好不容易文艺一把，就被这货给打破了。
看着肥鸽子咕咕带过来的信，南肆没觉得太狠，倒是独孤求败震惊了。
“阿肆，你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
南肆皱了下眉头，虽说她也震惊于字条上的消息，但是不会到手足无措的地步。这么多年下来震惊的消息听多了，就淡定了。
“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南肆看着纸条上面写着的内容，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流逝之快。曾经埋葬在记忆里面的那些东西一一被她挖掘出来，最后留在她脑海中的依旧是当年逍遥子微笑的样子。
“走，去剑湖宫。”
“好。”
南肆攥紧手上的字条，这封信是蓝婷写给自己的，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但是却让人不知道是辗转反侧，还是泪流满面。
“剑湖宫有棺椁三具，一处衣冠冢，上书巫行云，无崖子，逍遥子之墓，小妹李缘君之冢，不孝徒李秋水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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