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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方翰韬一头雾水的样子,李靓讶异着小说道,“子固这口风也真是紧啊……方小友现在也不必多想,好好读书,准备明年的发解试便是了,等到了时候,子固会给你安排好的。”
与李觐告别后,过了没几天,王安上也要走了,新的竹纸已经制作好了,王安上安排好家里的产业,就要携带着这些竹纸,回京师了,他三兄王安石还要等他消息呢。
方翰韬与王安上算是混熟了关系,熟不拘礼,王安上也很年轻,跟方翰韬曾布他们打成一片,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方翰韬也在帮忙。
“六叔,这些精品的竹纸,做工不同,用途也不同,这些生纸用来作画最佳,水墨渲散,氤氲淋漓。另外这些纸加了胶矾,是熟纸,用来写字作文最佳,飞白交错,丝丝不染,下笔平滑流畅。到时候三叔那里,曲水流觞,集会唱和之际,好纸当配好景。之前还听六叔说,欧学士现在嗜好书棋,可用此纸承墨,为欧学生笔下增辉。”
方翰韬对王安上说道。
之前和曾巩,王安上聊天,闲谈京师官场趣事,说起来欧阳修因为和蔡襄关系匪浅,而蔡襄乃当今大宋书法大家,欧阳修也受其影响,现在也开始爱好上书法了,天天闲时在家练字以自娱,欧阳修现在位居中枢,身登高位,是翰林学士,一举一动,万众瞩目,此事在开封传遍了。
方翰韬送点纸做礼物,也算是投其所好。
而且当初王安石定了规矩,谁要能改进竹纸,王家的纸坊就分一半的利润给他,现在方翰韬帮忙改进好了,王安上就遵循王安石的规矩,要让利给方翰韬。
以方翰韬的人精程度,这利钱肯定不能要,一是这账算不明白,钱根本不好要,二来难得能和名人大佬王安石拉上关系,这钱要了,双方的关系也就两清了,但如果不要,相当于王安石一直欠着自己的人情,关系就藕断丝连。
再者王安石的人品性格,方翰韬还是很放心的,看看身边的曾巩就知道了,这俩人能混到一块去,可见人品都不错,自己这番忙活,肯定不会给王安石白打工的。
让出眼前蝇头小利,长线钓大鱼,方翰韬可是很懂的。
不仅如此,方翰韬还有一番好打算,竹纸是他改进的,王安石在京城宣扬竹纸,也就顺便能给他做宣传,自己这士林名声,也就起来了。
之前方翰韬还打听到王安石和曾巩的老师欧阳修关系非常好,也算是欧阳修青睐的后辈之一,方翰韬于是就玩一出借花献佛,打着曾巩的名头,通过王安石的手送礼给欧阳修,这样子,王安石也得了面子,自己的名字也能蹭着曾二叔,在这俩大佬中轮番出现,同时刷满好感度。
算得上一鱼三吃了。
王安上听完,对方翰韬不贪不占的胸怀,和他面面俱到的安排也非常满意,拍着胸脯就应承下来,“文人赠纸,乃是美谈,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但没成想,曾巩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咳嗽一声,温言对着王安上说道。“纯甫,你过来一下,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交代与你。”说着话,便把王安上拉到一旁,悄悄说话了。曾巩把王安上拉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王安上疑惑不解。
“到了开封,方贤侄造纸的事情,你只可跟介甫一个人说,若是欧师问起来,你就把这功劳推到李益身上吧,给欧师送礼的时候,就不能用我和方贤侄的名义,要以介甫的名义来送吧。”
第三十三章庆历旧忆阴云在
面对王安上的不解,曾巩慢慢给他解释道。
“纯甫你有所不知,有些事情,不上台面,没有几斤几两,一旦上了台面,千万斤都打不住。更何况对于明年的贡举,以恩师现在的地位,和他的个人意向,极有可能出来当主考官。明年方贤侄也要参加贡举,须得注意,以防授人以柄。
“有那么必要吗?送些纸而已,二哥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吧?”王安上满不在乎,不以为然。
“唉,纯甫,你还是太年轻了,当年庆历新政怎么败的,苏子美是怎么被贬谪的,你不知道吗?就是小小的旧纸引起的。”曾巩感叹道,
王安上听曾巩一提起庆历新政和苏舜钦的事,脸色凝重了起来。
当年庆历新政,朝中有为的士大夫文人团结在范仲淹的大旗下,锐意改革积弊丛生的大宋,大才子苏舜钦也是其中的一员,当时身为改革派的第二号笔杆子(第一号自然是欧阳修)的他受范仲淹赏识,被推荐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
但哪有不触动利益的改革,也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新政,范仲淹等改革派自然遭到了守旧派们的忌恨,他们找不到范仲淹的把柄,转而找其他人的纰漏。
终于,在庆历四年,当时正值进奏院祀神,苏舜钦按照惯例,用所拆奏封的废纸换钱置酒饮宴。此事被当时的御史中丞王拱辰抓住痛脚,指示手下属官诬蔑弹劾苏舜钦监守自盗,以此上纲上线,顺着苏舜钦,牵连到他的岳父,也就是当时支持新政的宰相杜衍,以及举荐他的范仲淹。
与会的王洙、梅尧臣和王益柔等十余人也无一幸免,同时被贬逐。接着,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相继遭贬,庆历新政以失败告终。
事后王拱辰得意洋洋的说道,“吾一举网尽之。”
这也是成语一网打尽的由来。
曾巩接着说道,“旧纸尚且如此,纯甫,你现在觉得现在这薄薄的竹纸,其中没有千钧之重吗?现在恩师位居翰林学士的高位,朝中因为官家重病,政局波诡云谲,京城谣言四起,纯甫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当下这个关头,咱们更不能给恩师他们添乱。况且这事也不仅仅是为恩师考虑,我也是为方贤侄着想,他有大才,中举是必然的,日后仕途中,不能因此事留下污点,致使声名受损。”
王安上听曾巩这一番分析,心里也明白了,不是说不能送礼,大宋的反腐倡廉要求还没那么严,只是眼下的时机不对,风向紧张,而且欧阳修明年极有可能知贡举,方翰韬和曾巩明年又是考生,这么送礼,只会留给人证据把柄。
证据把柄,这才是最要命的。
大宋的官场激烈斗争下,可见不得你搞一手山涛束丝的典故,收了就是收了,你可不能用只是暂时保管财物来找借口推脱。
“只是……唉,”王安上看着远处在帮忙整理纸张的方翰韬,叹息道,“本想借此送纸的机会给欧学士引荐后辈人才,欧学士最爱提携后进,以方贤侄的人才,欧学士见了必定欣喜,但如此一来,却可惜了。”
曾巩却闻言一笑,“谁说不送纸就不能给恩师引荐人才了?”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沓文稿,“这些是方贤侄平日作的文章,像之前做的《梓人李氏营造记》就在其中,我仔细给方贤侄校正了一番,又誉抄好了,纯甫你到京中,把这些文稿献与恩师即可。”
王安上目瞪口呆,转而恍然大悟。
他是陷入思维误区了,送礼与引荐人才,二者之间没有相关性。纸张是财物,送这些会留下把柄,但送文章就没这些屁事了!
提携后进不以其财,而以其文。乃是文人士大夫中的美谈,天然的政治正确。
想明白其中关节后,王安上不由得佩服起曾巩,曾二哥思维缜密,确实厉害,王安上之前也搞不明白之前造纸的时候,为何曾巩突然会下死命令,严格要求,让方翰韬写这篇《梓人李氏营造记》,还特意嘱咐让方翰韬把自己隐去,移花接木到李益头上。
原来曾巩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敢情都在这等着呢!
王安上结果曾巩递来的文稿,郑重其事的将其收好,边收拾边还笑着跟曾巩开玩笑道,“曾二哥你为方贤侄谋划这么周全,不会最后目的是让欧阳学士亲自收方贤侄当徒弟,为其造势吧?”
曾巩笑的越发神秘,反问道,“纯甫你说呢?”
王安上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不会吧不会吧,曾二哥你还真这么打算啊!你眼光那么高,平常可轻易没见过你如此为之啊!方贤侄虽然有才,但真值得你这么下力气来帮吗?”
面对王安上的疑问,曾巩收起了笑容,严肃而郑重的回答道,“值得的。”方翰韬一边在帮忙收拾纸坊中的竹纸,一边偷偷观察曾二叔和王安上那边的动静。
只不过隔的比较远,他们说话声音刻意压低,根本听不清在说啥,光在他俩在那一会笑一会哭的,说了一会,曾二叔又从怀里掏出一些文稿交给王安上。
也不知道是啥文稿,整得这么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还非得躲着自己,笑死,总不能是自己写的那些文章吧!
方翰韬腹诽道。
不一会,曾巩和王安上说完话,俩人便回到这边,方翰韬听到曾巩边走边跟王安上讲,“还有这封信,你到时候再交给介甫,他看完一切都会明白了。”说完,曾巩便又去取了一厚沓文稿过来,装进一个大信封,撑得鼓鼓囊囊的,交给王安上,让方翰韬在旁看的目瞪
口呆。
好家伙,这是信啊?我还以为是一本书呢!曾二叔看来跟王安石关系真的很铁,俩人之间,话是真的多。
曾巩一番嘱托完之后,方翰韬便跟王安上交代道,“六叔,这些竹纸我都给你分类归拢好了,到时候千万别搞混了,有些是写信用的,有些是作画用的,有些是题字有的,有些是写文章用的。”
“劳烦方贤侄费心了,”王安上笑着答应下来。
明天王安上就要带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坐船走水路回开封。
而方翰韬也要和曾巩一起,回到南丰县,结束了他在临川的这几个月的学习生涯。发解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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