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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沉默，连虫鸣都被这份沉默稀释。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
李善绒抬手拨开微微汗湿的额发，她轻轻摇头。
“有的事情没得选。”
解释太多也枉然，事情如果能够回旋，那她大可以如了闵玧琪的愿，等生米成了熟饭、珠胎暗结......
但现在，她真的没得选。
正如这是闵玧琪最后几天潇洒，李善绒的快活也即将消耗殆尽。
在大邱的第二天，闵玧琪带着人把他从小到大的走过的痕迹重新覆盖了一遍。
坐了长长的公交线，也逛了旧旧的小公园，吃了闵玧琪读书时期一直惦记的零食，甚至还偷偷回了一趟他搬家之前的老地方。
当天晚上，他们找了个电玩城，一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回去吧。”
闵玧琪脚步一顿，又再次抓紧了李善绒的手。初秋的夜风明明没有多凉，却吹得人手心都开始发冷。
“玧琪哥哥，你该回去了。”
他喉咙突然就堵得厉害，“那...那你呢？”
“我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
李善绒将两个从娃娃机里抓来的毛绒玩具递给闵玧琪，而对方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
她没让闵玧琪花力气花钱去找那条限量款的吊带裙，只随口指了指一排娃娃机，要了两个又扁又不可爱的像瓢虫一样的娃娃。
这两个丑东西，抓第一个时用完了闵玧琪身上最后一个币，但他偏偏想要凑一对，于是，又付出了将近几十倍的代价换回了第二个。
现在，李善绒又把唯一一样闵玧琪送的东西推了回来。
两人站在正对风口的路边，头顶上有一站昏黄的路灯，风稍微强烈一点时、路灯光线就随之变暗，似乎是接触有问题。
“回去吧。”
李善绒又说了一次。
“你喜......”
远处有车驶过来，光柱越来越近、亮光也越来越强，直到那辆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车停在了距离两人仅仅一个路口的位置。
“你说什么？”
闵玧琪无力地抓着那两个丑不拉几的虫子娃娃，连叹息都变得艰难起来。他眨眨眼睛，难得慌乱地垂下眼帘，想要错开那股视线。
他想自己现在一定是狼狈极了。
喉咙堵得难受，几乎说不出词来。
李善绒没让两人的离别再生出什么难堪，她就如同重逢时那样，简单打过一个招呼“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次，闵玧琪没能追上去。
他注视着那辆车再次融入夜色驶远，直到消息在街道的尽头，心里那个口子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划开边缘，拉扯的他一阵一阵的发痛......
***
这些天就像一个梦，直到闵玧琪正式入伍这一天，在他告别亲人、队友进入军队大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再也不可能拥有谁了。
部队里的生活充实而忙碌，休假可以申请、但似乎也没有必要。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闵玧琪整晚整晚的都在想李善绒。
她或许是订婚了，或许已经在备嫁。那样煊赫的家世，必然会是奢贵豪华的排场......
其实还在公寓的那几天，闵玧琪有听到过她打电话，婚纱、戒指、请帖这些字眼偶尔会出现，然后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可那时的闵玧琪心里仍有一丝侥幸。
他想，李善绒这样的女孩子，其实还是会想要嫁给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吧，由爱情自然过渡的婚姻才配得上矜贵而娇养的玫瑰。
而自欺欺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在闵玧琪享受过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眸里只属于他的仰慕与深情后，发现自己只是那个玫瑰从花园里移到另一个花园时，暂时看护暂时被花盆栽养的无名氏。
他甚至没有拥有过那一株玫瑰......
***
第二年春天闵玧琪生日之前的两天，他队里最小的两个弟弟过来探望。
大家就在部队附近找了个小店吃饭，交代完这段时间的情况过后，就剩下些零零碎碎的琐事，能想起来就说，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哥，你还记得你以前那个站姐吗？”
闵玧琪眼皮一跳。
“就是‘firefly’啊！”
闵玧琪忽然就想喝酒。
他舔了舔嘴唇，咽下了自己急切想要问出口的话。
“那个......你有段时间不是很担心人家嘛，现在不用担心啦！小姐姐马上就要结婚啦！当年也可能是为了学业或者是事业回归了生活，现在能听到好消息，所以大家都很替她开心。”
“她说你生日那天会最后做一次应援，有始有终嘛！”
有始有终......
闵玧琪伸手捂了一把脸，差点掉下泪来。
他狠狠深吸了一口气，“有说结婚的日子吗？”
队友被问的一愣，“啊？没...没有吧......”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粉丝们也说只需要好好祝福她就够了。”
闵玧琪点点头，送走了两个弟弟。
他顺着3月的春风慢慢往回走，难得一天的晴天也没能回温多少，这边的位置有些北了，路边的灌木有的甚至还没能发出新芽。
都说人失落颓丧的时候看什么都是败景，闵玧琪觉得他可能也是这么个情况。
路边的落叶，墙脚的斑驳印记，电线杆上被什么利器划开的痕迹，甚至是上方天空突然飘过来一朵不那么白净的云.....
半天的休假，闵玧琪花了三个小时吃饭聊天叙旧，剩下的时间，他全部用来想李善绒。闵玧琪觉得自己或许能打个电话给李善绒，但脑子里又想起她波澜不惊的眼眸。
而那份冷淡，成功止住了闵玧琪脑子里卑微至极的冲动。
结婚吧，结婚吧。
结婚之后，就请一定要离开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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