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玛丽】
太宰治变了。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没人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只是忽然有一天,太宰治开始不再自杀了。他开始修身养性了。
最开始的异状是他手上开始出现两个戒指,是一对银色的男女婚戒。男方的婚戒戴在左手中指:【已婚】。女方戒指稍小一点,戴在了右手无名指:【名花有主】。
这个鸦羽黑发的精致容貌的美青年,双手一左一右自己佩戴了两个成对的戒指,十分奇怪。有时候他会出现双手十指交握,修长指节之间暧昧地相互磨蹭的小动,就好像这两只手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人、手脚绞缠着在相互磨蹭抚慰一般。在私下一人的时候他才会出现这个小动,只有国木田独步知道这是他最近才开始养成的习惯。
若有人问起,他会说他已经结婚了,右手上那枚是他妻子的婚戒。他一直在等他妻子回来,这枚戒指是他代为保管。
就像守活寡一样,以往放浪形骸不停找各种各样女性进行殉情的太宰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禁欲般洁身自好的丧偶了一般的太宰治。他开始只穿黑白。白衬衫黑长裤、黑西装黑礼帽,黑风衣黑裤子。
那淡寡单调配色的穿搭就好像他又回到了港口黑手党那个时期。只不过他知道,这是他在她丧礼的穿搭。他在守灵。一直守到她魂归人间。他经常到那片海滩去,在那里一动不动坐到第二天日出。
他不再故意接近那些美丽的女性,甚至有意规避一切女性们对他的亲近。
他说,“不好意思,家妻是个爱吃醋的女性,可否不要那么接近我呢?”
然后退开一步,用温和疏离的目光去注视那些企图靠近他的女性。
反倒是太宰治洁身自好地不再亲近女性、露出殉情失智的一面后,他的女人缘像是迟来的春天一般绽放了。以前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女性们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个黑发青年安静时是那样的美丽,五官端是精致好看,皮肤白皙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疏离又冷漠的目光是那样的动人。修长的身躯是那样的纤细脆弱,从背后看去那冷清高挑的身影是孤独寂寞的,像是等着谁去拥抱他一样。美,忧郁王子一般的美。这个身上带着伤口的精致脆弱的黑发青年真的好吸引女人。
本就爱喝酒的太宰治好像突然之间爱上了一种酒,【血腥玛丽】,从此再也不沾其他的酒了。他不再四处寻找女性们殉情,反而频繁光顾各个地方的酒吧,点一杯那里的【血腥玛丽】尝尝,看是不是他想要的滋味。
但遗憾的是,他再也没有尝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了。
他时而静静地坐在漩涡咖啡屋某个固定的座位上手握书卷看着有关人鱼的文学小说,时而在夜间到酒吧点上一杯【血腥玛丽】,独坐角落,静静地吮上一两口那猩红色的酒液。喝醉时会极有兴致地唱上两句小曲儿:
【最是伤身情人醉,最是伤神醉情人。最是烈毒情人醉,最是烈酒醉情人。情人白骨透甜毒,情人血肉飘酒香。白骨甜腻磨粉,血肉香醇酿汤。粉汤相融情人醉,最爱之人醉情人。】
若有人问起这首歌叫什么,他会回答【情人醉】。
黑发青年在半醉半醒间唱起这暧昧禁忌的歌谣时,神态是那样地惑人,仿佛受了情伤的黑发水妖一般,顾影自怜地独自守着什么看不见的幻影。
他好像折了翅膀的堕天使一般,一下子沉默寡言了许多。那些面对女性时讨好谄媚的笑容也都收起来了,只留下漠视人间的高冷与贵气。只在喝酒喝醉时、注视着手中那一杯【血腥玛丽】,才会不经意间又露出这样的脆弱一面。
可能有些女人就是贱,太宰治没脸没皮、低声下气地缠着她们殉情的时候她们不为所动。等太宰治不再看她们了,背过身去,她们又忍不住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去,甚至倒追他。那个过去经常被太宰治殉情骚扰的咖啡馆女服务员就是其中之一。等太宰治不再缠着她了,也不想着殉情了,她反而迷上了这样的太宰治。
唾手可得的不屑一顾,求而不得的趋之若鹜。
他这般受过情伤的脆弱姿态激起了许多女性的爱怜爱慕之心,有些女性干脆就真的大胆地上去追求,甚至有疯狂的说:太宰先生,您不是想殉情吗?我们来殉情吧。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女性,太宰治都拒绝了。
“我这辈子只会和我爱妻殉情呢。她很爱吃醋,要是让她知道我出轨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这个黑发美青年脸上带着宠溺隐忍、又悲伤凄美的笑容,微微低垂着脑袋,转动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寓意着【名花有主】的女性戒指,暗示自己已有所属,看呆了多少女人?
所有人都在嫉妒太宰先生那个不知名的妻子。明明不知是死是活,不知去向,却偏偏死死占据这个位置毫不动摇。
太宰先生好像对妻子很忠诚似的,自从结婚以来再也不和年轻的女性来往,就连异性朋友之间也都避嫌。
一些想借着“朋友”之名逐渐拉近感情、然后鸠占鹊巢的女性也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更加妒恨那个不知名的死者。
曾经有追求太宰先生追到倾尽一切的女性借着酒劲儿在酒吧哭着质问太宰治: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能得到你的爱?我就比不上一个不知在哪里的死人吗?!
是的,其实大家都暗自认定太宰先生那个迟迟没有出现的爱妻——早就逝世了。
她们第一次看到太宰治对着女性如此生气——他一把挥掉了吧台上那杯喝了一半的【血腥玛丽】,玻璃杯碎裂在地面上,血一般的酒液扩散开——
“我和我爱人发生了【秀色】关系。我把她的一部份吃掉了。她爱我爱到把她的心给了我,她对我的爱已经完全进入到我体内,和我融为一体了。我的爱妻活在我体内,和我血肉相融,不分彼此了。”
【人鱼之森】就好像住在他体内了一样,自从他喝下那口人鱼血后,他受伤就好得飞快,瞬息之间伤口就能复原,就好像他也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永生怪物一样。他的妻子还活着,活在他体内,今天也在默默地守护着他、不忍心让他受一丝伤害。
太宰治再也没有让与谢野医生给他进行治疗了,已经不需要了。与谢野医生的异能需要病人濒死才能触发效果,半大不小的伤口只能先把人弄到快死,才能进行治疗。他现在不喜欢与谢野医生这种近乎杀人殉情的治疗方式了。他只与一个人殉情。你看,他家亲爱的嫉妒心那么强,就算是人不在了也不允许任何人借着治疗的名义触碰他的身体。就像她不允许别人触碰她的伤口一样。那是只属于伴侣的权利。
他好像就是受了重伤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拒绝其他女人的接近:“你们能做到比她更爱我吗?!不能就滚!不要再来我眼前晃悠!”
自以为爱他有多深沉,连他妻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一天天在他面前提醒他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回来……
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从未见过他温柔多情一面以外负面情绪一面的女性吓得纷纷尖叫着跑开了。
他在她们眼中依旧是不被理解的怪物。
【爱殉情的太宰先生——彻底疯了!一结婚就丧偶,他好像在新婚之夜把爱人吃掉了。】
这样的传闻流了出来。
这样的传闻越演越烈,不知情者信以为真,甚至连军警都出动调查这件命案了——结果一无所获。太宰治哪来的妻子?不过是这个永远求不到殉情对象的男人的妄想罢了。
毕竟警方上门来调查取证时,那个黑发青年狼狈地低着头说,不、不。他的妻子并不存在,没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他忍受不了寂寞乱说的罢了。
而警方调取这个青年身边的一切监控,都没法找到他身边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可以和他妻子对得上号的人。
警察觉得这个脑子本来就有毛病的殉情自杀狂只是臆症犯了,脑海中创造出了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妻子”,和“她”对话,仿佛他身边有个看不见的亡灵一般。
太宰治也诱导着他们故意让他们这么认为了。
不行,不能说。哪怕他有多想炫耀地告诉这个世界他曾有过一个多么爱他的妻子,他也不能说。毕竟她总有一天要再回来的,不能让这个世界知道人鱼的存在。他要保护好她。
警方走后,国木田独步当场上来给了太宰治一个耳光:“看不下去你这种自欺欺人的模样了。想去死就赶紧去死吧,我不拦着你了。看着难受。”
不是没想过要自杀去见她。太宰治害怕他的小美人鱼化泡沫消失是上了天堂,而他这种人死后毫无疑问是要下地狱的。他怕两人就这样错过。那他还是选择继续在人间等待吧。毕竟……你对我那么病态地执着,就算死了,你一定会想办法从那个世界回来,和我殉情,把我也拉下地狱的,对吧亲爱的?
太宰治单手捂着被扇红的脸颊,用狼一般的凶狠目光抬头看向他的同僚:“我和她说好了在和她完成殉情之前绝对不会死去。她一定舍不得看我孤独一人的。我要继续等下去,等她投胎转世了来找我。或者我在茫茫人海中找回她。”
“无望之恋!”
国木田独步呵斥道,“你难道要把一辈子都浪费在这上面吗?”
“你知道她曾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等了多久?十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她终于等到了【人间失格】,我是为了她出生的,我一定是为了和她殉情才活到今天的。她把最凄美的爱给我了,我却没能给她想要的回报。我为什么不能等她那么一小会儿?不过是人世间短短数十载。我等得起。”
太宰治眼神黑沉。
这就是想要自杀的太宰治一改风并坚持至今的原因。他要把他的小美人鱼等回来。不管多久都等下去。一直等到老死也在所不惜。
“你变了。”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人都是会变的。”
太宰治整理好衣服领口,又恢复成了人前风度翩翩的太宰先生。
再也看不到年少轻狂时的癫狂中二。伪装出来的开朗活泼也逐渐沉淀成了温润如,君子风仪。
他依旧缠着绷带。甚至把自己外露的皮肤包得更严实了。
太宰治看起来好像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干部时期,又好像有哪不一样了。
他已经成长成大人了,敢不再用逃避的态度去回避来自过去的一切伤痛和情感了。
但他最想回应的那个人——还是因为那一天的犹豫永远地错过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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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与男主人】
在那个人离开后,中岛敦搬去和太宰治一起住了。
一开始只是因为国木田先生说太宰先生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拜托他注意一下。到后面国木田先生几乎是全权委托他照看太宰先生。中岛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中岛敦借着想要学习怎么控制【月下虎】为理由,跟太宰先生说要他帮忙。有太宰先生的【人间失格】帮忙,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尝试【月下虎】而不用担忧会失控造成破坏了。
太宰先生允了。
中岛敦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地有灵性,很快就掌握了本以为非常难以掌控的异能力,并且很轻易地在【虎】的形态维持住了清醒。太宰先生也很惊讶,直夸他有天赋。
就好像那个人所说的,他是他身体的主宰。他轻易掌控了自己的新异能,仿佛以前控制不住异能只是因为他不熟悉、不知道有异能这回事而已。
他在太宰先生的屋子和自己的屋子之间来来回回。在掌控完全异能、自己能够轻易在【虎】和人之间转换的那一天,太宰先生忽然说,“敦君,搬过来一起住吧。我想学做饭,需要一个帮我解决失败品的人。”
中岛敦愣了三秒,同意了。
太宰先生开始了他漫长的厨房挣扎生涯。他也开始了漫长的吃坏肚子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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