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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白意先行派了探子过来说明他对剿灭红巾帮的人有所忌惮,既然如此,他应该不会等不到探子回去就发动攻击。阳春并不赞同什么事都往乐观的方面想,至少当她知道面对强盗的时候,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和谈的希望,不如先将手中的武器准备好。
敌人来袭的消息是不能够瞒着兰溪镇百姓的,这虽然会引起恐慌,但谎言除了一时虚假的平静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一系列诸如“不信任”之类糟糕的后果。阳春叹息了一声,命刘三五敲响了兰溪镇发生大事时的召集钟,将一镇百姓召至县衙门口,之后阳春站于高处,将情况说了一遍。
顿时底下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啊,阳捕头,我们现在该往哪里逃?”
“还能往哪里逃啊,路上肯定都被堵了。”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都是你不好,说什么已经安全了已经安全了,这能叫安全吗?”
“徐大人呢?徐大人在哪里?”
“对啊,我们要见徐大人!”
在一阵吵闹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每个人都看着阳春,等着她给出一个答复。
“目前城□□有木匠三户、铁匠两户,壮年汉子八十七人,县衙中存着的有宽刀十一把、长矛六根、□□七副、弩箭二百三十五支。”
阳春冷静地说道,她并没有刻意地大声说话,但内力的运使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来强烈的震慑力,让那些“女流之辈”“小小捕头”“年纪尚轻”的偏见在此时发挥不了用,“我们的敌人有骑兵百人,每人手中至少两柄兵器,并且很有可能身经百战,悍勇非常。”
她抬了抬手阻止了底下复起的喧哗之声,继续说道,“我们在兵力上处于弱势,却并非没有获胜的机会。孟子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双方共有之物也;地利,我们有护城墙,各位又都是土生土长的兰溪人,对这一带较为熟悉,可说是稍占优势;至于人和……还得看在座的诸位。”
见百姓面上惊慌之色稍减,阳春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在行军打仗上她是不相信孟子的那番空话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朝廷提倡孔孟之学的现在,这种言论确实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她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伙贼寇不远千里南下奔袭而来,为的又是不仁不义的缘由,上天有眼,定然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先前红巾帮乱,徐大人将其一夕覆灭,纵使有其神机妙算之力,亦是因为冥冥之中上苍眷顾,因为如今已是兰溪复起之日。望诸位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共抗敌匪,不负朝廷恩泽,不负上苍庇佑。”
在说完这一番话后,阳春下令让铁匠铺、木匠铺连夜修补、赶制□□,将其架于城墙之上,紧接着她又下令将老弱妇孺安顿于过去镇民修建的避难之处,城中食物物资另寻他处藏好。而她自己则带领着镇中壮年驻守于城墙之上,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到来,那处的镇民都会点燃信号,其余各方都会赶去支援。虽然曾经在梦中做过丐帮这样大帮派的帮主,但阳春还是第一次同时指挥这么多人进行一场战斗,尽管无法从表面看出,但她心中十分紧张,也无比想念自己那多谋的上司。
也许是因为那名通知她毛白意来袭的探子的帮助,又也许真的是所谓的“上苍眷顾”,毛白意迟迟没有发动攻击,直到他们将城中能用的材料都变了武器,才有人瞧见了那些挂着乾罗山城旗帜的气势汹汹的骑兵。
“现在可以放箭了吗?”
她身边一个年轻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样的场面让他既恐惧又激动,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发抖。
“再等一会儿。”
阳春说道,她将手按在了这年轻人的肩上,帮助他冷静下来。其实依照兵书的指导,如今已经到了发出弓箭的最好时机,但是兰溪镇这支临时编出的守镇部队中少有将□□运用自如的人,他们箭矢有限,不能够承担落空的风险。
毛白意的队伍在距离城墙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既算是这伙嚣张的江湖匪徒的习惯,也可算是某种不成文的江湖惯例,在远弱于自己的对手面前强者总忍不住要多啰嗦几句,说些吓人的狠话,没有多少诚意的做一下投降的劝诱,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和气度。只可惜,在徐然面前耳濡目染数年的阳春脸皮越发厚了,她没有半点要听废话的意思,毛白意的军队刚刚停下,她便丝毫不顾江湖规矩,下令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矢在机括的推进下飞出,扎进了毛白意的军队之中。大概是平时呼风唤雨嚣张惯了,这毫无羞耻之心的匪徒忘记了下三滥无赖应有的警惕,竟被这突然的袭击打乱了布置。他手中的长刀舞出数不清的刀影,将贴近自己身体的弓箭格开,然而他却忘记此刻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首领在格挡过程中的沉默导致的是队伍的混乱,马匹受到了惊吓,骑马的人既要控制坐骑又要躲闪箭雨,就算真有能人同时兼顾了两件事,却也难以避过同伴发狂的坐骑的冲撞。
这番乱象让城楼上的人士气大涨,运箭的人、装填的人和射箭的人配合得越发默契,不停歇的攻击直白地告诉大胆来犯的贼寇,如今的兰溪已是今非昔比了。
阳春看了剩余弓箭的数量,逐步下令放缓了攻击的速度,直至完全停止,给敌方造成他们的弓箭数量已经不足的错觉。在她第一次下令放缓攻击的时候,毛白意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大吼了一声,以死亡威胁他手下意图逃跑的士卒留在战场上,这威慑是有效的。毛白意看了看逐渐平息下来的混乱,强迫胸膛中涌动的愤怒给理智挪个位(在他发现对方似乎用尽了弓箭的时候这一点很容易做到),打算下令攻城。
可惜他说得稍稍慢了一点,因为令人身体发寒的刀气已经笼罩了他。他能够在乾罗山城占有一席之地,自然不是泛泛之辈,立刻划出一刀为反击,然而他很快惊异的发现,他刚刚划破的寒气立刻又回拢过来,好似他做的是抽刀断水这样的无用功。
这个认知比刚才的箭雨更让他恐惧。
阳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跳下了城墙,落入了底下的敌军之中,她在半空中抽出了佩戴的刀刃,在最好的时机拔出了刀,一口气划出了十刀,刀刀斩在毛白意长刀的同一处。
她知道身为乾罗山城的高手的毛白意所用的兵刃不是她手中的这种便宜货能比的,因而不得不使用一些取巧的办法。
这个方法非常有效,因为在她砍到第十下的时候,那把闪烁寒光的长刀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得到了满意结果的阳春很快更换了攻击的目标,她手中刀势忽刚忽柔,变化倏忽,时而如翱翔九天的蛟龙,时而又如同潭中畅游的锦鲤,每次毛白意刚刚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边际,它又在刹那消失。
一个在不断变化,一个在紧追变化,这场拉锯终会因一方的筋疲力尽带来尾声,然而这个尾声来得比预料中的还要快。
观战的人看不清他们各自出了几招,只能够依靠时间计算,不过是喝完一坛酒所需的时长,所有人都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血光溅出,毛白意的左手被硬生生地斫断,而他右手中握着的兵刃也寸寸断裂。
一种恐惧在胆大妄为的匪徒之间蔓延,他们愣愣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高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毛白意一把。
“放箭!快放箭!”
来自毛白意副手的拔高的声音惊碎了这一场寂静。
那些人后知后觉地取下了背在身后的弓箭,而阳春冷笑了一声,踩着晚了半拍的箭雨跃回了墙头。
“放箭。”
她冷冷地下达了这场小型战役的最后一个命令。